向阳花在石岗的办公场所卷闸门被物管焊死
民政局发的行政处罚告知书
民政局发的行政处罚告知书
2015年6月23日,广州番禺向阳花社工服务中心(以下简称向阳花),收到了一份《广州市番禺区民政局行政处罚听证告知书》,得知民政局拟对向阳花做出撤销登记的行政处罚决定。
向阳花社工服务中心成立于2011年底,在2012年8月完成登记注册。主要工作是为打工人群提供社区服务。组织兴趣班、文艺队,周末放映电影,举办女工论坛,编创歌曲舞蹈,在劳动节、母亲节等进行公开演出,为工人提供女性健康、法律知识、计算机知识等相关培训。除此之外,向阳花也协助工人以法律武器保障自身权益,与资方谈判要求补缴社保和公积金,并获得一定成功。
公益机构遭撤销处罚
在《行政处罚听证告知书》中,番禺民政局认为向阳花“目前已没有固定办公场所”,“现任理事、专职工作人员大部分已离职或不参与过问机构事务”,“现有资金已难以维持机构日常运作”,“业务工作难以正常开展”,“并没有按规定到登记管理机关办理相关事项的变更手续”等,违反了《民办非企业单位登记管理暂行条例》,故做出处罚。
凤凰网就此事致电番禺区民政局,工作人员表示,民政局的确发出了这份撤销登记的处罚告知,但只是预先通知,并且向阳花已经提出了行政处罚听证会的申请,所以现在正在处理中,结果尚未确定。
上海复恩社会组织法律服务中心的陆璇律师表示,民政局告知书列举的部分违法事实在法律角度看“存在一定问题”,除了变更手续未办理这条之外,其它列出的情形:“现任理事或专职工作人员离职或不参与过问机构事务、现有资金难以维持机构正常运转、业务工作难以正常开展”,在法律上都不是行政处罚的法律依据,也不合理。比如一家企业一时经营不善,工商局也无权以此为由将其撤销登记。
向阳花负责人骆红梅告诉凤凰网,机构运营情况正常,资金也没有问题,常规工作人员有4人,总体属于正常工作状态。据悉,广州其它类似社区服务组织也收到口头通知,要求自行申请撤销,但向阳花是唯一收到正式书面通知的机构。
向阳花自2011年底成立至今,曾数次搬迁。最初设立在大龙街旧水坑,这个只有1.79平方公里的小村子里,女工人数最多时曾达到10万人。机构发起人骆红梅和社工,在旧水坑以女工为主体,开展了一系列活动,增强了女工的身份认同和自我尊严感。2013年5月,日立工厂的300多名工人在向阳花协助下,成功要求资方补缴社保和公积金。同年6月,向阳花受到街道办和房东的搬迁压力,从旧水坑搬到番禺石岗。
曾获广泛支持
向阳花的活动并不总是遭遇困难,2012年,向阳花女工服务中心成立之初,曾受到广东省妇联、广州市妇联、广州市团委的赞赏和支持,省妇联甚至是出资方,支持了注册资金5000元。 那时候也是广东省“社会建设”的黄金时期,省委书记汪洋提出“小政府、大社会”的倡议。政府支持各类草根组织注册,并鼓励工会、妇联和团委系统成为联络草根组织的“枢纽”,那是政府与草根组织的蜜月期。大龙街团委出资支持向阳花的女工活动,并在向阳花服务中心设立团支部。
向阳花开展的一系列社会活动曾广受好评,如曾带领女工们在大夫山森林公园举办了一次“穿上她的鞋,行走一公里”活动,通过让男人们体验女性穿高跟鞋的辛苦,借以表达关爱理解女性、保护打工姐妹弱势群体的意愿。活动当天,女工们拿着定制的大号红色高跟鞋,让男工友们穿上,男工友们刚开始感觉新鲜,很快便被高跟鞋折磨得痛苦不堪。场面欢乐,也引发关注和讨论。
2013年9月,李嘉诚基金会与广东省政府合作“集思公益”支持妇女计划,向阳花负责人骆红梅在启动仪式上发言。当时活动主办方展示的女性形象均弱势、落后、孤苦无依、等待解救,主题多为“我们该如何帮助她们”。在此情境下,骆红梅提出,我们不该把女性标签化,也不该扮演高高在上的救世主角色。骆红梅认为,女性“弱”是因为拥有的资源、平台和机会太少了。她继而在会上分享女工的真实故事,指出很多女性在非常糟糕的环境下顽强生存,十分优秀,具有智慧和力量。骆的发言引发听众从不同角度思考。
2013年10月,向阳花的分部——南沙社区公益服务中心成立,在高校和社区招募志愿者,帮助无暇照顾孩子的打工女性分担照料,母亲既可安心上班,获得经济收入,又能陪伴孩子成长,避免孩子成为留守儿童。
作为一家关注女工权益的机构,向阳花中心在2013年11月发布《广州性骚扰调研报告》,揭露性骚扰现状,数据显示,超过70%的工厂女工曾遭遇性骚扰,比例之高令闻者哗然。报告以草根视角瞄准工厂性骚扰现象,使阶级与性别双重困境交织的女工议题更加可见。妇女传媒监测网络发布文章称,女工的声音为这一年“消除对妇女暴力日”之际的反暴力倡导补足了一个重要的维度,虽然,性别与劳工的议题在实务层面只是刚刚开拓。
向阳花面临命运转折
向阳花服务中心的发展以及中心负责人骆红梅的故事曾获得众多媒体的报道和关注:《南方都市报》曾多次报道向阳花开展的活动,更撰稿描述向阳花筹资不易,称“工业区内开出‘向阳花’;番禺日报曾称向阳花为“女工的精神家园”,《新快报》则说:“女工想开展文娱活动就去找向阳花”。2014年初,向阳花的消息则突然从媒体上消失了。
搬到石岗后,向阳花继续帮助工人维权,协助胜美达工厂的工人向厂方提出补缴社保和公积金。经过工人的努力和坚持,最终厂方一次性为工人补缴社保,金额总计四千多万元。向阳花在跟进胜美达工人活动的进程中,再次遭到物管的驱赶,被停水停电,甚至机构卷闸门被物管焊死。向阳花最终搬离石岗,到了市桥,至今仍有部分物品在石岗的办公室未取出。
2014年5月,向阳花在番禺市桥重新找到办公场所,并协助胜美达工人建立工会。12月,向阳花接到石基腾麒机械厂工人的求助,称工厂搬迁,但未给出任何赔偿方案,工人要求按照《劳动合同法》规定给予工龄赔偿。在维权过程中,工人因工厂不愿出来协商而围堵在工厂门口,最终6名工人代表被广州公安局番禺分局行政拘留5天。在协助工人代表和工厂协商成功后,向阳花协助工人对广州公安局番禺分局提起行政诉讼并成功胜诉。
提起诉讼后,向阳花又遭遇房东的驱赶,交涉无果,于是搬离市桥的办公地点。原本广受赞誉的向阳花,在参与工人维权之后,频遭房东、物管的驱逐,直至收到“撤销登记”的行政处罚,作为一家公益服务机构,命运如何,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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