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布社工师事务所成立仅三年半，就拥有了由60多名专家、10余名全职专业社工和心理咨询师以及100余名核心志愿者构成的团队，社会服务项目涵盖安老、扶幼、帮教、优抚等领域，因此成为上海市社会工作党委研究社会组织发展要素的样本。然而，即便是这样一个样本型社会组织，每年全职员工的流动率仍然高达40%。创始人马世婧坦言，不少员工有服务社会的热情，也拥有专业资质，但仍然不得不因为工资待遇过低而放弃社工这个职业，“职业高尚、地位低微，角色重要、收入微薄”的困局急需打破。

上海市社会工作党委、徐汇区委与文汇报社日前以海布为主要研究对象，邀请了活跃于上海6个区的7家社会组织，共同研讨社会组织如何留住人才、实现信息公开。包括海布在内的8家社会组织，其负责人有的年过六旬，有的正当盛年，也有的青涩尚未褪尽，但都对于人才的高速流失表达了担忧。虹口区社会组织服务中心负责人柳梅秀现场求援：“我们的老财务重病，我动员了周围所有领导、朋友帮忙找财务，但是社会组织拿不出市场价工资啊。在这种情况下，要求我们财务信息向社会公开，怎么办到？”

专业组织留不住专业人才

来自上海市社会工作党委的调研发现，运营得比较成功的社会组织都具有极强的专业性。以海布为例，它的全职队伍中近半数具有社工师和心理咨询师双重资质。“心理咨询师提供服务的前提是对象自己寻求帮助，而社工师则要主动提供服务，甚至是在服务对象抗拒的情况下。”马世婧花费大量心血培训具备“叠加专业能力”的团队，正是这支团队，在2012年至2013年感化112名误信邪教人员，还帮助一些上访女性基本恢复了社会关系、重新回复正常生活。

但这些手持双证的专业人才的收入却长期处于偏低状态。马世婧告诉记者，海布在社会组织中属于承接项目较多的机构，但项目主管的月收入一般也就在4500元左右，“比一般社会组织高一点。但是，具备心理咨询师资质的人才去企业做HR，收入至少在1万元左右。不少曾经在海布工作过的专业人才都跳槽去了企业。”

旗下有50家团体会员、1600多名个人会员的浦东新区社会工作协会去年对130名社工专业学生进行了调研，有60%的受访者表示毕业后不愿意进这个行业。秘书长国云丹表示，收入正是削减从事社会服务行业意愿的主要因素。

缺乏制度保障令资金流不稳

和海布相比，由社区居民生活服务需求而诞生的静安区南西社区金钥匙服务业发展中心显得更加“弱小”，尽管它每年的服务人次高达600万。掌管“金钥匙”的区露琪年届六旬，她毫不讳言：“我这个社会组织人员也留不住，还谈什么留人才。成立10年，我们没有招过一个本科生，只招过一个电大专科生，也已经走了。”

区露琪告诉记者，“金钥匙”根据政府要求提供社区生活服务和困难家庭综合帮扶，经费全部来自于政府购买服务，“政府每年给我做一个预算，从最初的10万元到20万元再到60万元，总额根据服务项目的增加而增加。但是，能中标就生存下去，不能中标就没有工作经费。”大约一年前，有一名本科毕业生很想加入“金钥匙”，薪资要求也只有3500元。但是，区露琪仍然咬咬牙告诉对方：“3500元现在是可以，但是我这些都是公益项目，如果有一天项目没有中标，一元钱工资也发不出怎么办？”

区露琪的担心并非无源之水。市社会工作党委书记陆晓春坦言：“政府购买服务需要‘清单管理’—服务项目和资金预算应当有制度性保障，不是你拍拍脑袋今年多少明年多少。没有制度保障，没有确定性，社会组织很难发展。”他还表示，市社会工作党委与徐汇区签订了合作协议，目的就是鼓励区县在财政管理趋于严格的背景下，创新探索科学的政府购买服务方式，市级层面的相关研究也在进行之中。

从机制入手让社工看到未来

陆晓春的积极回应令在场的社会组织颇为兴奋，一些来自实践的建议迅速被摆上研讨会。

马世婧直言，海布在承接公益项目后，专业人员的人力成本一般超过总成本的80%，但按照目前各区县都参照执行的《关于规范上海社区公益招投标（创投）项目财务核算管理的通知》，管理费支出不能超过业务活动费的10%，“这条规定不符合社会服务‘轻硬件重软件’的实际，能不能调整？”

对政府购买服务已经相当熟悉的区露琪则对公益项目评估标准提出了异议：“公益项目主要以受益人群为评估标准，具体内容包括实施时间、地点、范围和资金使用效率，唯独不评估工作人员在单一项目中的‘人头费’。我们同时从几个部门承接项目，工作人员的收入就来源于项目经费，但怎么精确评估每个人在每个项目中的报酬？在这种情况下，财务信息的公开透明又怎么做到？”

“我们对380名社会组织从业人员的调查显示，在目前的收入状况下留下人才的主要因素在于行业的价值感—认可我们是专业人才，是有舞台和空间的。”国云丹说，浦东新区社会工作协会去年发布了社会服务机构从业人员薪酬设置的指导方案，对社工从业人员制定了专业职务序列，包括一线社工、督导、行政管理等各个工作种类都划定了初级、中级、高级，“希望上海能从机制入手，让社会服务人才看到成长前景。”